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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金圣叹 (第1/2页)
关于金圣叹的事迹,孟心史先生在《心史丛刊》二集中收辑得不少。有些记圣叹临死开玩笑的事,说法不一致,但流传很广。王应奎《柳南随笔》云: “闻圣叹将死,大叹诧曰,断头至痛也,籍家至惨也,而圣叹以不意得之,大奇。于是一笑受刑。”许奉恩《里乘》转录金清美《豁意轩录闻》云: “弃市之日作家信托狱卒寄妻子,临刑大呼曰,杀头至痛也,灭族至惨也,圣叹无意得此,呜呼哀哉,然而快哉。遂引颈受戮。狱卒以信呈官,官疑其必有谤语,启缄视之,上书曰,字付大儿看,盐菜与黄豆同吃,大有胡桃滋味,此法一传,我无遗憾矣。官大笑曰,金先生死且侮人。”柳春浦《聊斋续编》卷四云: “金圣叹临刑时饮酒自若,且饮且言曰,割头痛事也,饮酒快事也,割头而先饮酒,痛快痛快。圣叹平日批评诗文每涉笔成趣,故临死不忘趣语,然则果痛耶快耶,恨不起圣叹问之。”毛祥麟《对山书屋墨余录》卷一云: “当人瑞在狱时,付书于妻曰,杀头至痛也,籍没至惨也,而圣叹以无意得之,不亦异乎。”廖柴舟《二十七松堂集》卷十四《金圣叹先生传》云: “临刑叹曰,砍头最是苦事,不意于无意中得之。”柴舟生于清初,甚佩服圣叹,传后记曰,“予过吴门,访先生故居而莫知其处,因为诗吊之,并传其略如此云。”查卷七有《汤中丞毁五通淫祠记》,后记云“予于丙子岁来吴”,计其时为康熙三十五年,距圣叹之死亦正三十五年,此种传说已在吴中流行,如或可据则自当以廖说为近真耳。传中又记圣叹讲《圣自觉三昧经》事,说明圣叹字义及古诗十九首不可说事,皆未见他人记述。《唱经堂才子书汇稿》有矍斋二序,一曰“才子书小引”,署顺治己亥春日同学矍斋法记圣瑗书,有云: “唱经仆弟行也,仆昔从之学《易》,二十年不能尽其事,故仆实以之为师。凡家人伏腊,相聚以嬉,犹故弟耳,一至于有所咨请,仆即未尝不坐为起立为右焉。”二曰“叙第四才子书”,即杜诗,署矍斋昌金长文识,无年月,盖在圣叹死后矣,末曰: “临命寄示一绝,有且喜唐诗略分解,庄骚马杜待何如句,余感之,欲尽刻遗稿,首以杜诗从事。”此又一说也。我们虽不能因此而就抹杀以前各种传说,但总可以说这金长文的话当最可靠,圣叹临死乃仍拳拳于其批评工作之未完成,此与胡桃滋味正是别一副面目也。顺治癸卯周雪客覆刻本《才子必读书》上有徐而庵序,其记圣叹性情处颇多可取,如云: “圣叹性疏宕,好闲暇,水边林下是其得意之处,又好饮酒,日辄为酒人邀去,稍暇又不耐烦,或兴至评书,奋笔如风,一日可得一二卷,多逾三日则兴渐阑,酒人又拉之去矣。”又云: “每相见,圣叹必正襟端坐,无一嬉笑容,同学辄道其饮酒之妙,余欲见之而不可得,叩其故,圣叹以余为礼法中人而然也。盖圣叹无我与人相,与则辄如其人,如遇酒人则曼卿轰饮,遇诗人则摩诘沉吟,遇剑客则猿公舞跃,遇棋客则鸠摩布算,遇道士则鹤气横天,遇释子则莲花绕座,遇辩士则珠玉随风,遇静人则木讷终日,遇老人则为之婆娑,遇孩赤则啼笑宛然也。以故称圣叹善者各举一端,不与圣叹交者则同声詈之,以其人之不可方物也。”圣叹之为人盖甚怪,在其临命时,与同学仍谈批书,故亦不妨对狱吏而说谐语欤?而庵序中又记圣叹刻书次第云: “同学诸子望其成书,百计怂恿之,于是刻《制义才子书》,历三年又刻王实甫《西厢》,应坊间请,止两月,皆从饮酒之暇诸子迫促而成者也。己亥评《唐才子书》,乃至键户,梓人满堂,书者腕脱,圣叹苦之,间许其一出。书成,即评《天下才子必读书》,将以次完诸才子书,明年庚子《必读书》甫成而圣叹死,书遂无序,诸子乃以无序书行。”廖柴舟传中亦云: “兹行世者,独《西厢》,《水浒》,《唐诗》,《制义》,唱经堂杂评,诸刻本。”但《制义才子书》至今极少见,问友人亦无一有此书者,查《才子书汇稿》卷首所列唱经堂外书总目,其已刻过者只《第五才子书》,《第六才子书》,《唐才子书》,《必读才子书》等四种,亦不见制义一种,不知何也。赖古堂《尺牍新钞》卷二有嵇永仁与黄俞邰书,说圣叹死后灵异,眉批云: “圣叹尚有历科程墨才子书,已刻五百叶,今竟无续成之者,可叹。”《尺牍新钞》刻于康熙元年壬寅,批当系周雪客笔,时在徐而庵为《才子必读书》作序前一年。矍斋而庵雪客的话应该都靠得住,总结起来大约制义还是刻而未成,所以说有亦可,说无亦未始不可也。 世传有鬼或狐附在圣叹身上,曰慈月宫陈夫人,又曰泐大师,钱牧斋《初学集》卷四十三有《天台泐法师灵异记》,记其事云,以天启丁卯五月降于金氏之乩,是也。释戒显著《现果随录》一卷,有康熙十年周栎园序,其十九则纪戴宜甫子星归事,附记云: “昔金圣叹馆戴宜甫香勋斋,无叶泐大师附圣叹降乩,余时往叩之,与宜甫友善。”这可以考见圣叹少时玩那鬼画符的时和地,也是很有兴味的事,但不知为何在他各才子书批评里却看不出一点痕迹,我不知道刻《西厢》的年代,只查出《水浒》序题崇祯十